美国作家纳博科夫在大学教学俄国文学的时候,让大家把窗帘都关上,灯也都灭掉,然后他打开了一盏灯,对学生说,在俄国文学的星空中,这是普希金,接着他又打开了另一盏,说这是果戈里,又开了一盏,说这是契诃夫,最后他一把扯开窗帘,让课堂里充满了阳光,他由衷地说道,这是托尔斯泰。可见,在他心目中,托尔斯泰是俄国文坛上最亮的那束光。
托尔斯泰身世贵族,以累累巨作在文坛驰骋了近六十年,他的创作涉及小说、戏剧、哲学散文等,长篇著作《战争与宁静》、《安娜•卡列尼娜》、《复生》,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,哪怕到今天,仍然是公认的世界文学瑰宝。从19世纪60年月,他的作品向世界流传起,一大批进步作家,好比罗曼•罗兰、德莱塞、伯纳•萧等,都受过他的熏陶,许多读过他作品的人说,他不止是一个受人恋慕的作家,而是一个最好的朋侪,足以抚慰人的心灵。这一切,都源自于他的自我反省,而且将这种内省渗透到作品中。
从19岁开始,到83岁为止的六十多年,他一直实验将身上的小我投入到全人类中去,希望拯救人类灵魂,开拓一个泛爱平等的世界。茨威格说,他“以残忍的狂热与无情的冷峻,对自己的灵魂举行掘客。
他一辈子都在努力通过自我写照到达自我完善,从不停歇,从不满足。”正因为这样,托尔斯泰在晚年时,摒弃了自己的贵族生活,像个农民一样简朴地在世,直至离家出走,在一个小小的车站渡过了最后的时光,终于完成了灵魂的终极洗礼。托尔斯泰对人类最深刻的思考,是关于泛爱与平等,这险些贯串了他的一生。
在王志耕先生等人编译的《托尔斯泰念书随笔》中,这一思想也获得了集中体现。01 托尔斯泰的爱与平等,首先体现在对底层农民的关注上。作为宗法制社会的贵族,托尔斯泰毫无疑问处在食物链的顶端,但他对此深感不安,将眼光投向了食物链底层的农民。
1847年,19岁的他就开始在自己的领土上,实验农奴制度的革新,1856年,他又起草方案,准备以代役租的方法解放农民,同时在自己的庄园试行。因为体贴农民,托尔斯泰对赞美农民的作品极为赞赏。《托尔斯泰念书随笔》中纪录,他曾先后给短篇小说集《农民故事》,长篇小说《农民》作序。《农民故事》的作者谢•捷•谢苗诺夫,是一位农民身世的俄国作家,他在这本小说集里讲了一个故事,一个乡下小伙到莫斯科找事情,通过一个巨贾家的车夫老乡说情,马上谋到了差事,但同时使一个老人失去了事情,小伙得知真相后,刻意放弃这份迫切需求的事情。
这样的情节,无疑体现了农民身上的闪光点,这让托尔斯泰特别感动,他说就像自己做了一件好事一样,加上谢苗诺夫对农民的生活很是熟悉,叙述时细节真实,简练明晰,不加雕饰,托尔斯泰夸奖他的作品真诚而有意义。托尔斯泰对农民的深切关注,更体现在教育上。其时的俄国,只有上流社会的儿童才气接受教育,下层平民的子女被认为是愚不行及,不行教养,包罗贫民自己也以为,念书不如喂马来得有意义,这让托尔斯泰很是痛苦,在他看来,受教育是每小我私家的权利,穷人的子女如果能接受教育,一样可以成为有用的人才,他立誓,要把爱转达给底层的儿童。托尔斯泰第一次开办农民子弟学校,还只有19岁,是从大学退学回抵家乡的时候,惋惜因为农奴的不支持,很快就关闭了。
今后他又好频频重新开办学校,19世纪五六十年月之际,他曾经开办了二十多所学校,并到法、意、英等国家考察教育,还开办了《亚斯纳亚·波利亚纳》等教育杂志。惋惜他的理想遭到了教会和政府的阻挡,他的学校一次次被取缔,他又一次次顽强地开创,直到1907年,他去世的前三年,他还最后一次开办了贫民学校。在他的学校里,托尔斯泰教孩子们写作,用平等、浏览而惊喜的眼光看他们,他有时会听从他们的意见去写一个故事,然后在他的影响下,他们又来替他修改,甚至最后帮他完成,这样的创作历程让他备感幸福,他最后将他们的作品推荐给杂志揭晓,他深信用这样的方式,能造就孩子们独立思考,引发他们的缔造力。
他把这一段履历,写成了《谁向谁学习写作?是农民的孩子向我们,还是我们向他们学习》,《托尔斯泰念书随笔》的第一部份,就收录了这篇文章,阅读的时候,能在字里行间,感受到他庞大的欣喜。02正因为对生命的爱和尊重,托尔斯泰也阻挡暴力。
《托尔斯泰念书随笔》收录了他对于暴力的拷问:“如果对人能够发生影响的只有暴力,那么人拥有理性另有什么用?”1851年,托尔斯泰追随年老来到高加索,这是一个风物优美的地方,他在这里参了军,而且马上到场了前线作战,如果第二天会有鏖战,或者前一天死了许多同伴的时候,士兵们会自暴自弃地酗酒,这让托尔斯泰精神上受到了折磨,他以为士兵们其实不想看到同伴的死。这一时期的战争,不外是对少数民族的镇压,俄国政府却将它宣传为镇压叛乱,肃清疆域,是正义的战争,然而,在这样优美如画的自然情况中,同胞之间相互残杀,这真的是正义吗?也许,这恰恰只是对权力的维护而已!他在《托尔斯泰念书随笔》中说:“那些握有权力的人总是相信,只能用暴力去治理人民,因此为了维护现存秩序,他们便无所忌惮地使用暴力。”因此,对战争,他发生了厌恶感:“战争是最使人讨厌的,是一群罪孽深重的人们为了获得权力和名誉,而相互残杀的暴戾行为。
”在一场军事审判之后,他对残忍的厌恶更深。1866年,一个叫希布宁的士兵,因为不堪军官的荼毒而打了上司耳光,被送上了军事法庭,托尔斯泰多方奔走,却没能救得了他,希布宁最终被枪决。
托尔斯泰痛苦地在日记中写道:“那样白皙而康健的下颌和胸膛,向圣经做最后的祈祷,然后就被正法,真是残酷极了!”这种因为暴力引发的痛苦,在他的内在,依旧转化成了爱。18世纪后半期,俄国泛起了一个叫杜赫宝的教派,他们的思想跟托尔斯泰不约而同:阻挡人们拿枪去接触。但这样的理念,无疑和俄国政府是南辕北辙的,政府将这些教徒流放到高加索,并强迫他们到场战争,他们一边唱着赞歌,一边举行了庄严的焚毁武器仪式,由于特工的密告,到场仪式的3000多人被送进了法院,其中470人被判死刑,41人送进牢狱,74人被判18年流放,另外幸存的人则被克制与亲人生活甚至晤面,一旦被发现偷偷与亲人相见,轻则被鞭打,重则挨枪子儿。不到三年时间,恐怖的境遇与饥饿,使得这些教徒不停脱离人世。
闻听这一消息的托尔斯泰心急如焚,他亲自出头,在政府和教徒之间谈判,但失败了,不得已,他只好使用自己的影响力,不仅向海内,也向国际请求援助。在他的努力下,加拿大政府接待他们移民,但盘缠差不多要70万卢布,政府不会出这笔钱,甚至连募捐都不允许,他一边让人偷偷募捐,一边写稿来筹措用度,这是他写《复生》的原动力。这部作品在1899年完成,他将稿费全部捐赠给杜赫宝教徒,加上他之前的努力呼吁,教徒们移居加拿大终于成为了现实。(《名著经典》播出的《复生》)法国文学家罗曼•罗兰,对于他这部作品,更是对他的人性精神,给予了极大的肯定:“他那双灰色而锐利的眼睛,能够连忙看破人心,而且能找到人性的精神所在。
”03爱宁静等的理念,让托尔斯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忏悔。托尔斯泰是亚斯纳亚•博利尔亚的领主,又是贵族,在撒马拉县有数量庞大的土地和马匹,他还是世人尊敬的文学家,这样的人,原本该是幸福的,但他在享受着美食,享爱着农奴与仆人们的服务时,远方龟裂的田地,奄奄一息的饥民,刺痛了他的心,他决议要舍弃一切,去过他们一样的生活,从而使自己的灵魂征服肉体,正像《托尔斯泰念书随笔》中收录的那段话:“所有肉体的罪孽:淫荡、奢侈、不劳而食、贪图私利、阴险狡诈,这一切都出自一种看法,即把自己的“我”看成自己的肉体,进而使自己的灵魂屈服于肉体。要挣脱罪孽,只有把自己的“我”看成自己的灵魂,使自己的肉体屈服于灵魂。
”“献出的属于肉体的工具越多,获得的属于灵魂的工具越多。”于是,托尔斯泰不再狩猎杀生,不再吸烟喝酒,穿着朴素的衣服和做工的长靴,下地劳动,持斋吃素,为农民盖屋子,努力活得像个贫民。然而,从最初办农奴学校,到现在放弃贵族身份,他和深爱的妻子之间,到底泛起了裂痕,在他妻子看来,贵族就该过贵族的生活,贫民就注定是贫民,虽然他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贯注平等的理念,他们之间的分歧却越来越大。
托尔斯泰很想和领土上的农民像家人一样相处,可他们之间始终有无法逾越的鸿沟,聚敛与被聚敛的关系,使得农奴们永远不行能真正信任他,要想和他们建设真正的友谊,除非他能把土地分给他们,这样的想法一经泛起,就导致了他和妻子越来越猛烈的争吵。其实,何止是他的妻子不明白他,处在那样的时代,他的思想都太超前了,他注定是个孤苦者。郁闷而痛苦的处境,让他动过许多次自杀的念头,也发生过许多次离家出走的想法,终于在1910年10月28日这天的破晓,他扬弃了世俗生活中的一切,离家出走。只是他没有想到,这一次,他扬弃的,不仅是肉欲,另有肉体,11月20日,他病逝于阿斯塔波沃车站。
死亡眼前,人人平等,也许直到这一刻,托尔斯泰才终于实现了自己一直追寻的目的,并“舍弃那正在死去的生命,而以那不会死亡的生命为生。”那不会死亡的生命,固然是他的精神。为他送行的人持着横幅:“列夫•托尔斯泰,在失去您后,亚斯纳亚•博利尔亚将成为孤寂之地,人们的心中永远无法忘记您的善行。”契诃夫曾经说过:“如果他死去,我的生活会泛起一个大的空洞。
”罗曼•罗兰说他是“俄罗斯伟大的心魂,百年前在大地上发着光焰,曾经是照耀我们青春时代最精纯的色泽。在十九世纪终了时阴霾重重的黄昏,他是一颗宽慰人间的巨星,他的眼光足以吸引并宽慰我们的灵魂。”托尔斯泰或许过于理想化,但他的人格魅力,他对生命的推崇,和他的作品一起,组成了一束光,照亮了其时和后世的天空,影响了无数热爱他的文人和读者。
这本念书随记,则重点转达了他思想上的闪光点,让我们读到他的沉思和呐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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